第二十一章:祭拜

结束每天的例行修炼,花醉打算去找人问问威尔的情况。

已经三天了,花醉在漠铁佣兵团住了三天了,可他却没有见过威尔一次,这让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。威尔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,他将承诺、约定之类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,虽然威尔说的是五年后,没有说具体时间,可算一算如今也差不多了,以威尔的性格,他应该早已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到来才对,可三天都没有见过他,甚至连他的一点消息都没有。

花醉没有想过雅妃会欺骗他故意给他假情报这种可能,因为雅妃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骗他。花醉觉得威尔应该已经离开了漠铁佣兵团,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了为什么在漠铁佣兵团见不到他。至于威尔已死,这种可能性并不大,一年多以前他就是斗师了,所以他离开漠铁佣兵团另立门户的可能性是最大的。

在经过七拐八弯之后,花醉再次来到了漠铁佣兵团驻地的大厅,这次里面倒是有不少人,远远地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讨论声。为了避免有偷听的嫌疑,花醉是远离大厅等讨论声消失好一会才敲门进去的,虽然他并不觉得里面会在讨论什么机密,谁讨论机密会讨论这么大声啊?

“花醉?有事?”看到进来的人是花醉,萧鼎有些疑惑,这三天来花醉可是很少离开房间的,就算离开也只是在周围走动一下而已。

“嗯,我想打听一个人。”

“谁?”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,佣兵的消息确实比较灵通,尤其他们漠铁佣兵团还是石漠城排行前三的佣兵团。

“威尔,他曾经在漠铁佣兵团待过,我想知道他去了哪里。”

沉默。

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。

“你和威尔是什么关系?”萧鼎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。

“朋友。”

“我没有听他说过。”

“你的团员连自己的朋友都要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么?”

萧鼎顿时语塞。

“他是不是出事了?”花醉的声音有些细微得难以察觉的颤抖。

“青鳞,你带他去找威尔。”萧鼎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了。

“是。”青鳞恭声道,她自始至终都低着头:“花醉少爷,请跟我来。”

花醉跟着青鳞走出大厅,穿过漠铁佣兵团驻地的大门,一直走一直走,一直走出石漠城。

天空是灰色的,灰得发黑。天空压得很低很低,花醉觉得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天空、就能抓下一片云来。

灰黑的天空越压越低,一直压到心上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,窒息欲死。是沙尘暴要来了么?

一路上,花醉没有说一句话,他已经几乎喘不过气来了,还怎么说话?他不说话,青鳞就更不会说话了,所以两人之间只有沉默,无尽的沉默。

……

两人来到了石漠城外的一处背风地,周围有不少断壁残垣,在断壁残垣之间的空处,零星有着一些坟墓孤孤单单地横在地上。

花醉向四周看了看,其实这里的坟墓不少,只是因为偶尔出现一堵断墙将之分隔开来,又阻隔了视线,所以才给人一种坟墓零星分布的错觉。

“听说这里本来是一个小村落,后来废弃了,也不知怎么就成了坟地。”青鳞缓缓开口,“威尔大人的坟墓…就在那边,请跟我来。”

花醉没有开口,只是静静地跟着青鳞,他的脚步很沉重,似乎地心引力变强了?他大概能明白这里为什么会变成墓地,塔戈尔沙漠的风沙在断壁残垣的阻隔下已经变弱了很多,这就是答案,不想让死人占据活人的空间,那么将死者埋在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,因为这里不会那么容易被大漠的风沙掩埋。

花醉静静地坐在威尔的坟墓旁前,墓碑是木制的,上面只刻了“威尔之墓”四十字,字刻得很不好,歪歪扭扭的。墓旁有几株小草,早就干枯了,一阵稍大点的风吹来,茎叶就像草木灰一样直接消散了。

花醉沉默了很久很久,然后从纳戒中拿出一个葫芦,葫芦里装的是酒,猴儿酒。这葫芦猴儿酒本来是打算和威尔一起喝的,喝完了再分个高下一决生死。

花醉仰着头,狠狠地灌了一口猴儿酒,酒是难得的好酒,比威尔家珍藏的还要好,可花醉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。

花醉想起了与威尔第一次见面的场景…

花醉在喝酒,酒只是普通的酒,不过花醉已经很满意了,他刚刚成为林易的义子没多久,林易管他管得很严,他只能偶尔趁林易不注意的时候解解馋。

“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居然学人家喝酒,拿来吧你。”

花醉正想再饮一口,却发现手中的酒壶已经不见了,同时听到了一把欠揍的声音。睁开眯着的双眼,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少年站在他面前,手中拿着酒壶正想直接往嘴里灌。花醉没有注意那少年的长相,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少年手中的酒壶完全吸引了,那个酒壶刚刚还在他手里。

花醉直接一脚踹了过去,好不容易才能有机会喝点小酒,我容易吗我,一个小鬼居然也敢抢我的酒喝?

少年一个不察,被花醉踹得踉跄,人都快倒在地上了手却紧握着酒壶不放开,不过这可难不倒花醉,伸.出手往那少年手腕处的神门穴用力一按,酒壶就脱手掉了下来,少年登时“啊”地大叫了起来。

花醉眼疾手快地接住酒壶,那少年顿时叫好。

“小子,把酒给我,以后我罩你。”

花醉瞥了他一眼,长得倒是ting英俊的,不说话时身上还有一种贵族气质,可是这一句话却是满满的街头混混气质,真是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。

见花醉没有理会他,少年立刻急了,直接扑了上来,花醉往旁边一闪,抬脚就走,少年则直接扑倒在地。

“放开。”见花醉要走,那少年竟直接拉住了他的脚。

“把酒给我我就放开。”

“你这么做很无赖啊。”

“我就无赖了,除非你把就给我。”

看着无赖般的少年,花醉抽了抽嘴角,这家伙一定是个酒鬼。

“和我打一场,我赢了你就把酒给我。”

“欺负小孩有意思吗?”

“我也不比你大多少。”少年明显有些尴尬,他也觉得这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。

“好吧。”花醉无奈,他算是看出来了,这少年绝对是酒鬼。

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花醉把少年虐了一顿,虽然少年斗气的量比花醉多,却没有什么强大的斗技,就算有,两个小孩之间玩闹般的打架也不会使用斗技。所以凭借高明的技巧和丰富的经验,花醉完全是吊打少年。

架打完了,两人直接躺在地上,丝毫不顾及这样会弄脏衣服。两人对视了一眼,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
花醉拿起酒壶灌了一口,摇了摇,已经所剩不多了。将酒壶递给少年,两人开始攀谈起来。

“我叫花醉。”

“我叫威尔。”

两人就此相识。

……

又灌了一口酒,原本香腴清醇的猴儿酒此刻饮来却是那么苦涩。果然,再好的酒也只有在对的时间、对的地点,和对的人喝才能喝得出绝佳的滋味来,三者缺一不可,否则酒的味道就要大打折扣了。

给威尔倒了一杯酒,花醉开始缓缓述说着这些年来自己的经历。无论是喜是悲、是哀是怨,花醉都一一道来事无巨细无一隐瞒,他坐在地上缓缓地说,威尔躺在地下静静地听。

一个小时过去了,两个小时过去了,花醉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,早已退到远处的青鳞也没有丝毫不耐。

……

花醉站起身,仰天长啸。啸声中带有几丝悲凉、几丝释然。

青鳞突然浑身发抖脸色惨白,然后满脸惊恐地倒在地上,动弹不得。

她只觉得一股如渊如海的煌煌威压似一张大网将她牢牢束缚,让她呼吸困难,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。

她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,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即将走到了尽头。威压突然减轻了,虽然依旧无法动弹,可却没有之前呼吸困难的感觉了。她不知道,她那水灵灵的偏向绿色的眸子悄然浮现三颗细小的绿点,正是三颗碧绿小点出现后,她才觉得威压减轻了。

蛇人部落。

美杜莎女王惊骇地睁开眼睛,她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威压。她身具七彩吞天蟒的血脉,又是斗皇,能让她感到威压的该是何等存在?

她立刻飞到空中,发现其他蛇人并没有什么异常,是因为威压太淡,没有强大的实力反倒无法察觉么?

遥望威压来源处,美杜莎女王面色愈发凝重,是人类的城市石漠城,人类中何时出了此等强者?

一个仰天长啸的身影蓦然出现在眼中。

长蛇身、麒麟首、鲤鱼尾、面有长须、犄角似鹿、有五爪、相貌威武、威泽四方。

与那盘旋空中的青色身影对视一眼,美杜莎就有一种几欲臣服的感觉。她惊骇地发现,这股威压源自血脉深处,几乎令人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,就像上位魔兽对下位魔兽的绝对压制,若无绝对的实力差距,下位者是永远不敢以下犯上的。

……

阴霾散去,夕阳西下。

花醉见到倒在地上的青鳞很吃惊,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连忙扶起青鳞,喂她吃了颗丹药,过了半刻钟,青鳞终于恢复正常。

“谢谢花醉少爷,青鳞已经没事了。”青鳞慌忙起身,花醉用丹药治疗她让她有些感动,她一个侍女何曾有过这等待遇?

……

蜿蜒的路,从荒凉的沙漠伸向人烟之地,残阳如血,在古道上,瑟瑟的西风,吹走了沙漠上最后一阵温暖,唯有清冷和孤独在狂笑。

美杜莎女王赶到这里时,只见到一个孤寂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。

天地空旷,孤寂身影,独自寂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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